我和柴油的窩

最近在痞客邦，看到好友們分享櫻花盛開的美照。

在南加州雖無如此爭妍鬥麗的美景，但此時街道旁及公園的豆梨花盛開，充滿春暖花開的氣息。

豆梨原產於中國、中南半島及日本。它的果實像被哆啦 A 夢縮小燈照射後，縮小 1、200 倍成豆子般的小梨子，所以它被名為豆梨。

因鳥類會吃這種長在台灣中、北部低海拔山區的台灣野梨，它因此又被稱為鳥梨。此外，它還有山梨、刺仔、赤梨及杜梨等別名。

美國原本沒有豆梨樹，在 20 世紀初它的種子被帶到美國，然後在此生根發芽。 20 世紀中，它成為受歡迎的植物，出現在全美各地的公園、行道樹與住宅庭園中。

然而，現在的它卻面臨失寵的命運，許多城市將豆梨從公園及行道樹中移除，一些州甚至禁止種植。

讓我們來看看它「移民」到美國的故事，了解它為何從三千寵愛在一身，現在卻面臨被打入冷宮的命運。

十九世紀末，美國西部農業迅速發展，逐漸取代原有的牧場。美國農業部 USDA 於 1898 年成立了外國種子和植物引進辦公室，從世界各地尋找具經濟價值的植物進行測試，希望能引進適合在美國各地氣候生長的植物與農作物。

當時 USDA 辦公室主管大衛·費爾柴德 David Fairchild 對中國的植物資源特別感興趣，因中國的氣候與美國非常相似，他認為中國的植物也能在北美生長。

1900 年代初期，大衛請法蘭克·邁耶 Frank N. Meyer 到中國，尋找適合美國生長的植物。

法蘭克是一位對植物深深著迷的探險家，他曾花了十多年，在亞洲各地尋找有用和有價值的植物。他說他“飛快掠過地球，只為尋找對人類有益的東西。”

最終，他將數百批植物和數千磅種子，從亞洲運回美國農業部。今日美國生產的許多農作物，包括許多穀物、豆類和水果，都是法蘭克當年留下的果實。

1905 年，當法蘭克到大清帝國時，他對豆梨樹深深著迷。

他寫信給農業局的大衛說，“豆梨簡直是一個奇跡。它可在乾燥的土地、不毛的山坡等各種條件下生長。甚至池塘邊的積水處、開闊的松樹林中、烈日下青石壁的灌木叢中、低矮的竹林中、湍急的山間溪流旁、或被燒毀的卵石山坡”都能生長。

大衛在收到法蘭克寄來的豆梨種子後，在俄勒岡州科瓦利斯 Corvallis 和馬里蘭州格蘭戴爾 Glenn Dale 的 USDA 植物引進站內種植與測試。

1918年底，當法蘭克正準備返回美國時，不幸淹死在長江。

1952年，一棵生長在馬里蘭 Glenn Dale植物引進站，樹齡 33 歲的豆梨樹，它那亮麗的葉子和迷人的樹形，引起約翰•克里奇 John Creech 的注意。

約翰認為它有作為景觀植物的潛力，將它接穗嫁接到到另一砧木上。這種繁殖方法意味著每棵樹在基因上，都與原始母樹相同。

約翰將這嫁接後的品種命名為「布拉德福德 Bradford 豆梨」，以紀念植物引進站的前園藝師 F. C. 布拉德福德。

1954 年， 約翰在馬里蘭 University Park 的住宅區，種植這新品種的布拉德福德豆梨，作為研究測試。

這新品種的豆梨樹雖然結出的果實更小，但它生長更快速，深秋時覆著多彩的葉片，冬季能耐冰雪，早春時整樹開滿白色花朵。它在 1961 年被商業化上市，它的特性讓它迅速變成受歡迎的樹木。

豆梨在植物專家們的巧手下，除了培育出“布拉德福德”外，又有“克利夫蘭精選Cleveland Select”、“貴族Aristocrat”等新品種豆梨。

它們不僅有美麗、生長迅速、價格低廉的優點外，亦能生長在環境惡劣的土地上。從此，豆梨出現在美國各地。

到了 1980 年代初，人們對豆梨的抱怨聲開始出現。

首先，在暴風雨或大雪負荷下，豆梨樹幹很容易斷裂，壓斷電線造成停電，壓壞樹下的車子或房子，導致人們財產的損失。

美麗的豆梨樹頓時成顧人怨的植物，甚至連它盛開時的花味，都讓人批評像魚腥味般的令人難以忍受。

更嚴重的是，這外來的豆梨被視為入侵的物種，影響本土植物的生態。

在培育之初，個別品種的豆梨被認為無法繁殖，但它們卻可藉由異花授粉，產生果實和大量種子。

當鳥類吃下這些鳥梨，含種子的排泄物被散播各地，讓它在自然環境下到處發芽生長，原本沒有豆梨的山林野地，也出現豆梨林。

因鳥類傳播生長的豆梨林，也抑制原生植物的生長空間。。

因此，豆梨就像比特犬一樣，出現在美國一些城市禁止的名單上，有些城市還將豆梨移除。

一些州甚至將它其列在入侵植物的黑名單上。

例如，伊利諾州已禁止種植豆梨，俄亥俄州從今（2023）年開始禁止豆梨樹的買賣，而賓州及南卡州禁止種植豆梨的法規將於明年生效。

雖然豆梨的命運多舛，但一棵在 911 世貿大樓廢墟中存活下來的豆梨樹，卻成為許多人的精神支柱。

2001 年 9  月 11 日，當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的雙子星大樓倒塌後，一棵生長在廣場的豆梨樹雖然受嚴重燒傷，根部和樹幹受損慘重，但依然還活著。

它被移植到當地的苗圃，在園丁的照顧下恢復生機。2010 年，它又重新種植在世貿遺址的紀念公園上，被稱為「倖存者樹 Survivor Tree」，作為復原 resilience、生存 survival 和重生 rebirth 的象徵與見證。(下 2 圖、網路照片)

「倖存者樹 Survivor Tree」網路照片

「倖存者樹 Survivor Tree」網路照片

從 2013 年開始， 911 紀念博物館 National 9/11 Memorial & Museum  每年在 9 月 11 日時，在世貿遺址紀念公園舉辦 「倖存者樹苗計劃 The Survivor Tree seedling program」，將這棵倖存豆梨樹的幼苗，贈與當年遭受不幸的三個社區、城鎮、甚至國家。

去年烏克蘭受贈一棵「倖存者樹 」幼苗，以鼓勵當地遭受戰爭流離失所的人們，能從悲劇中復原、生存和重生。

或許，這也是在美國不受歡迎的豆梨樹，最後的生機吧！

參考資料：哈佛大學阿諾植物園The Arnold Arboretum of Harvard University」 2017/2/18: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Ornamental Callery Pear Tree  (https://arboretum.harvard.edu/stories/the-rise-and-fall-of-the-ornamental-callery-pear-t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