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柴油的窩

三月的南海岸植物園內 South Coast Botanic Garden 百花盛開，是洛杉磯 踏春賞花的好去處。

三週前預訂了票，計畫與好友 Henry 到此一遊。

此刻當我在園中踽踽而行，看到樹下無人的木椅時，心中卻浮現起蘇東坡寫下的「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這落寞之感。

在慈濟認識 Henry 師兄已經快 20 年，我們有截然不同的個性、愛好、與生活習慣。

他品茗茹素、我喝酒吃肉；他宅在電腦前，我喜歡大自然；他每天笑嘻嘻，我總板著臉；他對 3-C 產品著迷，我愛花草動物；早起的他會靜坐後上早課，而我卻是珍惜賴床的每一刻…

即使有如此大的差異，我們卻成好友。

因為，我一直學習他那從容認真的處事態度，成為我「友直、友諒、友多聞」的典範，改正自己任性急躁的習性。

而彼此不同的興趣愛好，也像打開一本本新書，豐富了我的生活。

我總認為他既是慈濟師兄，是解決我電腦問題的專家，也像位關懷我的兄長。

例如，喜歡流行音樂的我，隨他到比佛利山 Beverley Hills 的音樂廳，聆聽瓊英卓瑪 Ani Choying Drolma 在“獅子吼 Lion’s Roar 佛教節”的梵音演出後，也喜歡上這些帶來心靈寧靜的佛曲。

而愛到博物館、拍照、與旅遊的我，也常會邀請總宅在家的他，一同到戶外走走。

因此在我格子上的近 5、60 篇圖文，都有他同行的故事。如，加州一號公路、優勝美地、395號公路、約書亞樹國家公園、丹麥村、漢庭頓圖書館、海盜節…。

與他同行的旅程中，他總沿途播放佛教音樂，讓大家一路修心養性；但到用餐時間，大家為了“補充體能”，又酒肉穿腸過。

例如，去年二月在拉斯維加斯的海鮮自助餐，又讓他暗念起「罪過、罪過」。

在我們的大快朵頤、「醉過、醉過」的笑聲中，他也怡然自得地享用沙拉吧及素菜。不因飲食習慣不同，要其他人遷就他。

因疫情蔓延，最近的兩次旅行，已是去年二月的聖地牙哥及內華達州之旅了。

在社交隔離的規定下，我只能一人到戶外走走，再將照片傳與他分享；只不過，他坐在電腦前的時間卻更多了。

以前我們每週都會見面吃飯聊天，在過去一年，手機就成我們友誼聯繫的主要管道。

當今年二月初疫情減緩時，邀他一同去漢庭頓圖書館，欣賞剛完工的流芳園；卻在約定見面的前一晚，他卻以簡訊說頭暈不想出門。

二月下旬在慈濟聯絡處再見面時，我心中還計畫著邀他及幾位已注射疫苗的師兄姐，組成旅遊泡泡，在三月中到植物園看櫻花、四月到聖地牙哥欣賞花田…。

3/14 晚上發簡訊給他後，一直沒有收到回覆，我也沒有在意。

結果隔天早上，才知道他因腦溢血暈倒，被送到醫院急救。寫此文之時他已甦醒，但身體還很虛弱，而出血處太靠近脊椎，因危險性高無法動手術。

在疫情下，醫院禁止任何人入院，因此我們只能靠著由醫院一天一次傳來的訊息，知道他的情況。

獨自在南海岸植物園中，我以為專注在鏡頭下的影像，會讓我減少對對他病情的掛念，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當看到人們坐在椅子上愉快的交談賞景，我不禁低頭嘆息。

"與誰同坐？花草、清風、我！"

謹以此文 祝福 Henry 師兄平安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