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柴油的窩

上週末看到華爾街日報 (2021/5/15,A9) 上，一篇向歐拉•霍爾女士 Eula Hall 致敬的文章。

閱讀後深受感動，在此撰文介紹這位美國農村婦女，她不平凡的故事。

1927年，霍爾女士出生在肯塔基州東部派克縣 Pike County, 這是以採煤為主的小城，她父親以務農為生。

因為家貧，她 9 歲才上小學念書。在 5 年求學生涯中，她跳級念完八年級的課程。

而離家最近的高中在 20 英里外，在沒有校車接送的情況下，當年 14 歲的她，決定到一罐頭工廠上班，為在前線戰爭的士兵及人民作些事。

然而去上班沒多久，因參與抗議工廠惡劣的工作環境而遭解雇。

她只好又回到故鄉礦城，到當地的富有家庭作清潔、烹煮、照顧孩童，也為礦工作洗衣服。

17 歲時，她跟一位礦工結婚。這個釀私酒、且有暴力傾向的先生，讓她從此在家暴的陰影中生活。

鄰居同情受家暴的她，而她也因此和鄰居太太成為好友。

當鄰居太太即將臨盆時，她送她到醫院待產，但卻因付不出醫藥費而被兩家醫院拒絕。到第三家醫院時，她威脅要打電話給當地報社記者，這醫院才接受她鄰居太太入院生產。

小時後，霍爾女士曾看到她母親，因難產血流不止差點死亡；在家生下 5 個孩子的她，一個因早產失聰，另一個夭折。40 歲不到的霍爾女士，也因長年缺乏醫療，她的牙齒全掉光。

此時見到貧窮的鄰居，被數家醫院拒絕的一幕，就讓她升起建立公益性質的非營利醫院的想法。

1967 年，美國聯邦政府 Office of Economic Opportunity 給當地縣政府資金，幫助低收入戶人們到醫院。

霍爾女士說，這政策就如政府付計程車資，把病患送到醫院去，就置之不理。而醫生面對醫院中付不起醫療費的病人，對這政策更是反感。

政府這個“善意”，在 4 年後就在爭議中結束。

1973年， 霍爾女士決定成立一間診所，為輕症者提供治療，再為重症病人申請社福幫助及轉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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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邀請有善心的醫護人員，以及有理想的醫學院學生，一同在這偏鄉為貧困的人們，提供醫療服務。

在她的帶領下，一群充滿善心的醫護人員與實習醫生，就在改造拖車車廂中，揭開 “濁水溪診所 Mud Creek Clinic”  行醫濟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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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接送無法到診所的病人外，也在診所關門後，將藥品送到需要的病人手上。

她為貧病者盡心的付出，跟酗酒家暴的先生就越行越遠。

她申請禁止她先生接近她的禁制令，但他依然將她打到進醫院動手術，還是鄰居幫她付醫藥費。這段忍耐多年的暴力婚姻，也在此時結束了。

1982 年，猜測是染上毒癮的竊賊，在夜間闖入診所，偷竊一些麻醉藥品後，縱火把入侵的足跡燒掉。結果，整個診所也化成灰燼。

隔天，看到廢墟般的診所，霍爾女士搬來一張野餐桌，就讓醫生在戶外看診。

她請電話公司臨時架設電話線，電話就掛在一旁的樹幹上。

當地的聯邦政府機構 Appalachian Regional Commission 打算幫助她重建濁水溪診所。新建築約 40 萬美元，但這機構只願意提供 32 萬美元，其他的 8 萬美元需要她自己募得。

為了募得 8 萬美元，她籌辦了二手用品銷售（yard sales, 由人們提供銷售物品）、拼花棉被抽獎（賣彩票，獎品是人們提供的手工拼花被）、餐會（由義工提供自己烹煮的食物，銷售餐券）、收音機募款等活動。她自己也拿著捐款箱，站在十字街頭募款。

結果，她們共募得 12 萬美元。

新診所於 1984 年落成啟用。

這些年來，在肯塔基州的濁水溪診所，不只服務該州的低收入居民，許多外州的病人，也到這裡看病。他們自豪的說，「我們未曾因病人付不出錢，而拒絕他們的醫療。」

她告訴醫院的醫護人員，「這裡除了辛苦工作及病人，其他什麼都沒有。而我們現在做的，是不讓人們的小病痛，成為將來的大問題。」

2013年， 一位年輕的印度青年，因他的父親曾在這診所工作，對霍爾女士感到景仰，而打算為她寫一本傳記。

霍爾女士說，「你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很頑固、無法坐視我家人、朋友，遭受病苦的人。」

後記：

1. 霍爾女士以 93 高齡，於今（2021）年 5 月 8 日過世。她是位受人尊敬的女士，柯林頓在總統任期時，曾到這診所拜訪她。

2. 本文參考資料 華爾街日報 Wall Street Journal (2021/5/15-16, “Formal Cleaning Lady Founded a Health Clinic”, A9); 紐約時報 New York Times “Eula Hall, One-Woman Relief Agency in Appalachia, Dies at 93.  2021/5/15”

3. 霍爾女士傳記 〈濁水溪醫療 Mud Creek Medicine〉 於 2013年出版。”濁水溪” 一名是我就 Mud Creek 的意譯，它並無證實的中文名字。

4. 現在濁水溪診所為了紀念霍爾女士，已改名為 “歐拉•霍爾健康中心 Eula Hall Health Center”, 而由另一家大型非營利的 Big Sandy 醫療公司經營。

4. 本文照片中的花，隨拍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