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柴油的窩

南加州海邊濕地，在春末到初秋間，會聚集上萬隻的燕鷗，在此覓食、繁殖。

在 20 世紀中，這裡是佈滿鑽油機台、油汙的設備。今日這充滿生命的濕地，是後來由州政府與環保團體，經 20 多年的共同努力，擋下建築公司的推土機，才逐步恢復原來的地貌。

現在歡迎您來這濕地，看看保護區中夏季時數量最多、也最常見到的燕鷗。

燕鷗的尾巴像燕子

燕鷗的尾巴開叉，像燕子一樣，故名為燕鷗。牠長著灰色或白色的羽毛，頭上或有黑色斑紋，體型比海鷗輕盈、具流線感，且飛行姿態優雅。

我並不清楚本文照片上燕鷗的種類名稱。

據現場的鳥友說，這裡有 5 種不同的燕鷗：上千隻的麗色鳳頭燕鷗，以及混雜在其中，數量都是個位數的王鳳頭燕鷗、加拿大燕鷗、加州白額燕鷗，和台灣可見的裏海燕鷗。

這些盯著高倍望遠鏡、或用大砲打鳥的鳥友們，如何從千百隻相似的燕鷗身上，找出其中幾隻不同鳥種？鳥友該有明察秋毫、抽絲剝繭的眼力吧！

根據 DNA, 燕鷗分為 11 屬，而每一燕鷗屬（如，鳳頭燕鷗屬）又有多種的燕鷗（如，裏海燕鷗）。

鳳頭燕鷗屬有 8 種燕鷗，此時見到的麗色鳳頭燕鷗及王鳳頭燕鷗，是其中之二。

鳳頭燕鷗屬中有一種國人熟悉的燕鷗：黑嘴端鳳頭燕鷗，又名中華鳳頭燕鷗、黑嘴鳳頭燕鷗。

台灣的鳥友們稱牠為「神話之鳥」，因牠曾消失逾 60 年，一度被視為已經滅種；但近年在澎湖、馬祖，又重新出現牠們的身影。

在美洲的麗色鳳頭燕鷗，是「神話之鳥」在美洲的遠親。不幸的是，牠的八字也好不到那裡去，也名列在 “近危物種 near threatened” 的名單上。

麗色鳳頭燕鷗在夏天時，會出現在美、墨的太平洋沿岸。初秋時飛到南美的厄瓜多、智利等國的太平洋沿岸避寒。

因人們破壞自然環境，鳥類的生存棲地大幅減少；可築巢的沿海濕地所剩無幾，而斯文的麗色鳳頭燕鷗在爭奪地盤上，又拚不過其他鳥類，以致牠們難以傳宗接代，數量大幅減少。

牠們會到南加州孵育覓食，則是近年加州的環保成果。洛杉磯南邊這片魚產豐饒的臨海濕地，在 19 世紀前是鳥禽覓食、過冬的天堂。

1899年，擁有這濕地及鄰近土地的槍枝俱樂部，將這 U 型濕地的出海口築壩圍堤，阻絕海水進入，成為俱樂部劊子手獵殺雁鴨之地。

1920年，石油公司向俱樂部租賃部分土地，將 2/3 的濕地填土成為「海埔新生地」，以安置鑽油機、修路、蓋建築物、及開採石油。這也成為後來的濕地復原計畫，麻煩的大工程。

1963年，這濕地北邊的 680 英畝 Estuary 濕地全被填平，蓋成有遊艇碼頭的豪宅區後，這海埔新生地也成開發商的下個目標。

即使開發商捐出海邊的 300 英畝地，作為濕地保護區，這計畫在 1970 年被州府及環保團體 Amigos de Bolsa Chica 反對。從此雙方展開 20多年的訴訟。

1973 年，加州政府笑納這 300 英畝濕地，成立生態保護區。

為了拯救瀕危的加州白額燕鷗，及營造鳥類棲息的環境，1979年在保護區填起兩座人工島，成為鳥禽休憩、繁殖的新樂園。

根據洛杉磯時報 LA Times 的報導，在成立保護區及建人工島後， 1987 年僅有 31 對的麗色鳳頭燕鷗在此築巢； 1993 年， 1800 對燕鷗在此洞房。

這兩座人工島對燕鷗的復育，功不可沒。

1997 年，州政府買入建商的 880 英畝地，結束這漫長的官司。這也讓開發商原本 5000 多戶的豪宅計畫，縮減到只剩 397 戶。

中間枯樹上，有隻白頭的魚鷹

2004年，政府挖除 600 英畝的填土，恢復以前濕地的面貌。挖出 75 萬立方公尺的泥土，可裝滿 3500 多節的貨運火車。

2006 年，銜接海洋和濕地間的水道完工。這是濕地被築壩圍堤的百年後，海水再次因潮汐經由水道進出濕地，讓濕地的水流動循環，也帶來魚類。

之後，政府及環團又購入濕地旁之地，讓保護區面積達到 1300 英畝。

早晨的濕地。後面仍是一整片的油井，機器正抽出原油。這是兩座人工島的一部分

2012年之前， 90％ 的麗色鳳頭燕鷗，都在加利福尼亞灣中的墨西哥小島 Isla Rasa 上，產卵孵育幼鳥。

因南加的濕地改造成功， 2016 年以後，兩、三萬隻的麗色鳳頭燕鷗吃好逗相報，集體飛到這魚產豐富的濕地。

牠們原來的“生產基地”，出現了「千山鳥飛絕」的寂靜，這該是 「燕鷗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吧！

根據 eBird 賞鳥網站的資料，愛鳥人士在此濕地上，紀錄到294 種鳥類。賞鳥人在這裡走一、兩公里，看到 30 種以上的鳥類，是平常的事。

有趣的是，這裡的鳥種，還擠不進橙縣的前三名。在南加橙縣觀察到的鳥類有 504種，第一名是位在加大爾灣分校 UCI 旁邊的保護區，紀錄到 326 種鳥類。

莫非校園在疫情中關閉，加大學生們閒閒沒代誌，只好到校外公園找小鳥玩？

重新挖出的濕地

當我到這濕地賞鳥，看牠們飛行、覓食、休憩，總感到無比的輕鬆自在。

其實我記不住各種鳥的中英文名字，更不用說對牠們的生態習性的認識。

在濕地閒步之際，我總會拿出傻瓜相機，站在架著大砲、望遠鏡的三腳架旁，看著專業鳥友指指點點之處，再拍下遠方鳥禽的照片。

雖然照片模糊且不盡人意，但再見鳥禽翱翔、覓食的畫面，又喚回賞鳥時的喜悅之情。

當秋風起時，這些燕鷗將沿著太平洋海岸南下避寒。祝福牠們飛行平安，明年春天再見了。

中英對照：麗色鳳頭燕鷗 elegant tern, 王鳳頭燕鷗 royal tern, 加拿大燕鷗 Forster’s tern, 加州白額燕鷗 California least tern, 裏海燕鷗 Caspian tern, 漢廷頓海灘 Huntington Beach, 橙縣 Orange Coun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