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柴油的窩

日本傳統的庭園, 又稱和風庭園, “依循日本神道、佛教或禪宗, 自然與人的關係之哲學, 所創造的庭園。普遍具有簡單、不對稱設計的特色，以修剪過的常綠樹為主，通常包括橋樑、岩石、踏腳石、有耙紋的砂礫地、石燈籠，以營造一個用來冥想和沉思的環境。” -- 維基百科

不久前和慈濟的師兄姊們, 到加州州立大學長堤分校 CSU, Long Beach校園中的日本花園- Earl Burn Miller Japanese Garden 參觀。這座精心設計的日式庭園, 雖然佔地不大, 但園中佈置、茶室、小橋流水、甚至花木之栽植, 皆彷照京都傳統日本庭園。

千手觀音

花園的官網, 為這庭園詳細解釋每個設計細節, 讓遊人能從這日本庭園中, 感受到日本文化深受佛教禪宗, 及中國文化的影響。以前的我, 可以在15-20 分鐘內, 走馬看花地 “玩”過這小巧的日本花園。然而在細讀網站的介紹後, 我才了解園藝家的巧思, 以及花園造景的意思。

現在歡迎您, 一同到加州州大長堤分校的日本花園參觀。我將花園官網上的設計說明, 大略地以中文將心得記敘如下。我們將減慢步伐, 一同來了解日本庭園設計。

仿京都庭園的木門及兩隻 lion dog 石獅子狗

穿過仿京都庭園的木質大門, 將踏入日本花園。

為什麼日本花園中的樹籬, 都被修剪成半圓形? Tamamono 在日語中有圓形的意思。日本花園以Tamamono技術修剪灌木, 是要模仿連綿起伏的山丘及自然的律動, 讓花園裡的樹籬, 成圓狀、輕觸到地面。

木門後有兩隻Koma-Inu 獅子狗 (Lion Dog) 駐守。這神話中的怪獸, 能避邪入園: 一獅子狗在確認園中人們的善惡, 另一隻獅子狗在聽, 以便將惡靈趕出。

日本人傳說中國龍, 是錦鯉變的

獅子狗的後方, 是一塊刻著龍的石雕 Dragon Stone, 描繪龍穿過雲層的石板。根據日本傳說: 錦鯉奮力游上了溪流、瀑布、再穿過一道門才能回家。其毅力感動了上天, 老天爺把它變成可控制風和雨的龍。所以傳統的日本庭園裡, 可見錦鯉悠游及刻著龍的石雕。

它會變成龍? 

隱藏在樹林中, 是一座被縮小的三層石塔, 它代表著佛教對日本園林發展的影響。

千百年前, 只有在日本的大戶人家及寺院中, 才建有庭園。所以在日本的傳統上, 日本花園是由房裡向外欣賞。因為這傳統觀念，園林設計師 Ed Lovell 在園中各處, 擺置了石板凳, 讓遊人 “假裝” 坐在室內觀賞花園。我以前拿著相機, 快步走過園林, 現在才懂要慢活在設計家的巧思中。

任何日本花園, 奇數是極為重要; 而日本花園有三個要素: 植物、水和岩石,

這片黑色岩石, 代表著通往海洋的河床。此外, 這片黑色的岩石灘, 也是作為花園裡的第三個瀑布: 當雨水流過岩石，如瀑布般地流入池塘。

雪見石燈籠 及黑色的岩石灘

上圖是Yukimi-Doro   (Snow-Viewing ) 雪見石燈籠: 當雪落在燈籠傘狀結構上, 燈火從石燈籠中透出時, 成一座雪地中優雅地白色燈籠, 它是日本最受歡迎的燈籠之一。只是在南加州, 我們沒有機會看到覆著白雪的雪見燈籠。

右:黑松; 左: 垂柳. 猜猜看它們代表什麼?

月橋 Moon Bridge 原計畫是仿照日本的拱形太鼓橋, 橫越瀑布下的小溪。當月橋映在水面上就成大圈, 代表著完整及圓滿。因附近醫院就診者常到此花園欣賞, 也為了長者及行動不便者參觀, 特地將橋面的高度大幅度地降低, 以利出入。

橋上八個飾頂, 今日被稱為“擬宝珠” Giboshi, 但它最初起源, 是代表涅槃之道 path to Nirvana 的八種精神準則eight spiritual principles, 也就是佛教的八正道。

2012年重蓋的月橋, 及橋上的飾頂“擬宝珠” Giboshi

黑色的岩石灘

在池塘中小島為龜島 Turtle Island. 「龜島」常出現在日本民間傳說中, 因此在許多日本花園的池塘中, 也設有龜島。對日本人來說, 這個龜島是在世的人們, 無法進入之地:它是聖地和一個永遠的幸福的天堂。相信古代日本庭園設計者, 以此龜島勉勵人們生前多為善, 百年後可往生淨土。

湖中右側, 種植黑松的龜島

喝茶前, 先由洞口爬入

中國茶寮傳到日本, 成了日本茶道的茶室, 因此日本花園中總少不了茶室。這個茶室是仿照三、四百年前, 幕府時代的傳統茶室重建。

茶室的前門, 是可推動的障子門（しょうじ, shoji), 然而這不是正式出入的大門, 這門是讓茶客喝茶時, 欣賞庭園用。客人必需由左側低矮的小門 “躙口” にじりぐちnijiriguchi, 屈身跪著進入。

躙口的尺寸約 70cm x 70cm, 被奉茶者不論身分高卑, 屈身爬入躙口, 才能入茶室飲茶。這窄小躙口之目的, 為期許來客在卑躬屈膝之際, 能謙卑自己, 也讓 “戦国時代の封建社会”的武士們, 在喝茶前卸下盔甲和武器, 以平和之心飲茶, 因茶館是一個和平的地方。

茶房內的花道及掛畫

茶房裡有個小壁龕, 掛在壁上的書畫, 隨四季更換。古卷書畫下方的花瓶, 被稱為 hanaire 花形盆，意思為 "簡單地擺滿了鮮花的容器", 茶道插花稱為 “華道”（かどう, Ikebana, 又稱花道）。

 淨手的水

而茶館前是つくばい（蹲踞、蹲, tsukubai), 於喝茶前以 “手水鉢” 的水淨手。

手水鉢

Nure-Sage 燈籠

Nure-Sage 燈籠, 被認為一隻站在雨中的日本蒼鷺。在頂部的傘狀結構是翅膀, 兩側的兩個孔代表鳥的眼睛。

枯山水: "寧靜"

日本花園也常見 “枯山水” かれさんすい karesansui. 枯山水並沒有真的水景, 而是以砂石代表「水」, 以石塊表現「山」。園中這片砂石意為 "大海", 砂石上被耙出的紋路, 表現水的流動。九個覆蓋著韓國草的岩石, 代表海中的島嶼。這日本花園的枯山水設計, 名為"寧靜"。

每天由一位學生耙枯山水上的礫石。藉由耙石的過程中, 激發他們對人生、情感、或未來, 作更深入的思考。

枯山水: "寧靜"

之字形橋

日本園林中的之字形橋 The Zig-Zag Bridge 的靈感, 源自 10 世紀時, 工程師以數座小橋樑, 橫跨在一條大河的八個支流上, 銜接起的橋樑, 如之字形般的歪曲。

之字形橋 

之後, 一些日本花園也建起這之字形橋, 它的目的是, 讓人在橋上的每個轉彎處慢下來, 用心體會 90 度直角前的每個發現。

這就像人生的道路, 不會永遠是一直線; 當我們遇到不如意或挫折時, 在這轉折點稍停一下, 省視自己及過去, 計畫未來方向。然後, 轉個彎, 重新出發, 眼前又將是一條大道。

Rankei 燈籠 (春天燈籠)

Rankei 燈籠，也被稱為春天燈籠，是 19 世紀時設計出的燈籠。這盞燈被放置在水邊，以其拱形支撐柱延伸在水中，和水面產生一個美麗的倒影圖像。

 五層塔

這座五層的石塔, 也是日本庭園受佛教影響的例証。當你數著一層層的寶塔，反省佛教禪宗的五戒 ⃰ - 殺、盜、淫、妄、酒。

在花園裡，日本黑松被視為男性, 因為他們努力長高, 想用松針觸摸天空。而垂柳有優美的樹枝垂向地面，在微風中，柳枝來來回回飄動，如一位有愛心的女性。

我不曉得加州州大長堤分校, 對日本花園設計的解釋是否正確, 但此行給我最大的收穫, 除了了解日本花園的設計外, 也懂得人生就如之字橋, 不會永遠是一直線, 在每個轉彎處慢下來, 用心地省視自己。

下次我再到日本花園, 將會仔細地體會眼前每個發現。

日本花園主管(中)及慈濟師兄姊, 感恩他們的同行.

後記:

加州州大長堤分校的日本花園網頁, Facebook

⃰ Five cardinal virtues of Zen – humanity (not to take life) , justice (uprightness, not to steal), politeness (propriety, not to adulterous), wisdom (not to get drunk ), and fidelity (sincerity, not to lie).